昭衡帝紧皱剑眉,坐在偏殿等候着殿内太医的全力救治。
皇后由别人搀扶,缓步来到了昭衡帝旁边不远处位置坐下,她用帕子擦着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,低声叹道:
“皇上,这宫中时疫横行,人心惶惶,皆因……皆因病气源头未绝啊。”
她说得若有其事,昭衡帝转身看她,目光有些淡。
皇后:“臣妾日夜操持防疫,殚精竭虑,只恨不能分身乏术,生怕怠慢了母后,更怕冷落了皇贵妃……”
眼看话题又要被皇后扯到水仙的身上,昭衡帝眉头皱得更紧。
他厌恶这种牵强的联系,但在此情此景下,看着悲痛的皇后,想到殿内危在旦夕的太后,昭衡帝并没有多少什么,更没有妄加指责。
昭衡帝只是沉声道:“皇后辛苦了,太后这里你多费心。”
“朕还有政务,先行一步。”
他并不想在此处多留,曾经相敬如宾的帝后,如今连平和的、长久地共处一室都做不到。
皇后沉默半晌,坐在原位上目光遥望着太后的方向,满脸担忧,看似是个极孝的媳妇儿,心中对太后病痛的担忧掩饰不住。
然而。
她掩在袖中,紧攥着的手泄露了她真实的想法。
水仙......
一日不除,她寝食难安!
之后的日子里,在皇后的授意下,配给礼和宫那边的药材不仅没有什么有用的药效。
而且,她用手段收买了太医院一个负责配药的医官,暗中将一份无色无味,却能慢慢侵蚀心肺的“伤心散”混入了送往礼和宫的药材里。
皇后的事做得周全,她甚至每日让人叮嘱医官,不要每天将药下进去,而是要每隔几日。
礼和宫内。
银珠是每日拿药的人,与那医官还比较相熟,是同乡之谊。
医官每日送药过来,都会缠着银珠聊天,有时会提到自己思乡的乡愁,有时则是会给银珠拿来家乡的点心。
银珠被她分散注意,虽然每日都有翻检那些药材,可毕竟分了心。
几次都在医官以为要暴露的时候,银珠将药材收好,然后一并倒入药罐里,开始熬煮。
皇后很快从眼线那里得知,那汤药每日端进水仙的寝殿,之后更是空碗端出来。
她将裴济川那边看得很死,这些时日里,裴济川用心养着在卢宝华府上被虐的伤病,偶尔与礼和宫那边有往来,却都被水仙用“安心养病,勿忧本宫”的理由让他安心歇息。
水仙,真是太自信了点。
她可能觉得自己代掌凤印一段时间,就对后宫众人较为了解了。
皇后唇边划过一抹冷笑,捏着手心里的凤印,只觉得水仙天真的可笑。
皇上登基已有四年,她之前虽装病看似不管理后宫,实则已然将自己的人与网络渗透进了后宫各处。
皇后摸索着手里的凤印,唤来心腹,询问礼和宫里水仙的状态。
得知水仙每日只是病恹恹地躺在床上,并未出现什么呕血或是别的严重的症状,皇后忍不住喃喃低语,
“怎么回事?”
皇后蹙起眉,心中升起些不安。
“难道是药量不够?”
她不能等了,夜长梦多,必须尽快除掉这个心腹大患!
可毕竟礼和宫是主要后六宫之一,再偏远也居要位,在礼和宫动手,终究不便。
她召来心腹太监,压低声音。
“去,让人在六宫悄悄散播消息,就说皇贵妃病气深重,已冲撞了宫闱安宁,引得时疫横行,连太后凤体都深受其害。为保六宫平安,需得请护国寺的高僧前来做法驱邪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变得更加阴冷:“必要时……或许需将病气深重之人,移宫至西苑那边的空殿‘静养’,集中管理,以免祸及他人。”
西苑那边偏僻荒凉,殿宇年久失修,一旦将水仙移过去,操作空间更大,是让她“意外”感染风寒加重、或是“不慎”咯血而亡……都容易得多。
皇后的算盘打得噼啪响,却不知她自以为隐秘的毒计,早已落在了礼和宫内的水仙之后。
水仙静静等待着,皇后真正咬勾的那刻。
她甚至还有时间,为昭衡帝写下安抚的信件。
水仙靠坐在榻上,提笔在熏了香的信纸上,一边轻声地念着,一边手下落笔有神。
“皇上万安金诺......臣妾一切尚好,唯望皇上龙体为重,勿以臣妾为念,政务繁巨,切莫过度劳神。仙儿手书。”
这封信,最先递到了坤宁宫里。
看着信件上的那些浓情蜜意的小话,皇后的眸底闪过了抹杀意。
她咬紧牙关,还是叫人把信给昭衡帝送了过去。
再忍忍......过不了多久,水仙必落进她的掌心!
到时候,她绝对会让水仙求死不得!